• 霜花be、糖錫未滿
  • 台灣2018年公投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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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鄭號錫回憶他已經結束的初戀,璀璨的記憶裡總會有西子灣的夕陽、狂妄的海風還有帶點鹹味的輕吻。

 

16歲正是什麼都想嘗試、什麼都想放棄的矛盾年紀,對未來的態度和想像總是反反覆覆,前一天還是信心滿滿、鬥志高昂,後一天就想放棄全世界、消極得都要發霉。

 

不過鄭號錫的16歲還有初戀的粉色和溫柔,這些都是隔壁鄰居的小男孩帶給他的感受。

說初戀是小男孩只為了想刺激、捉弄他,讓他憤憤不平地反駁,用力地、粗魯地把號錫抱起來、背起來,用身體的力量證明自己已經是青少年。

 

「哥,去西子灣啦!」

假日時小男孩總是吵著要去海岸邊走走,買杯手搖飲料、一前一後地走在防波提上,努力在海風中維持平衡。

 

16歲的少年開始接觸了外面的現實世界,他們聽說了政府正在討論同性結婚的可能,小男孩只看了新聞標題就歡天喜地,他們在防波提上頭說著將來的生活。

 

20歲就偷偷去登記結婚,瞞著家裡的長輩、躲著身旁的朋友,讓兩人名字印在彼此身分證背面的配偶欄。

然後在異地租一間小房子,兩人平日認真工作、晚上回家認真做愛,有了經濟基礎就去買房、買車,最後再去領養一個可愛的孩子。

不過到底要領養男孩還是女孩,號錫和小男孩還沒有共識,他們決定把這個決定延後到將來再煩惱。

 

傻傻的少年們以為同性婚姻會如預期通過,也天真地以為兩人不會分離。

 

小男孩整個家庭搬去了北部,而鄭號錫沒有考上北部排名較前端的大學,他們兩人一南一北,開始了遠距離戀愛。

 

時間久了,就只剩下鄭號錫一個人提著飲料去西子灣看夕陽,只剩鄭號錫一個人守著他們以前的諾言。

 

最後防波提上再也看不到鄭號錫的身影。

號錫和小男孩還失去了聯繫,就算追蹤著彼此的inatagram,每天都能看見對方的動態和生活,可是鄭號錫總覺得他過去喜歡的小男孩已經長大了,變得成熟、變得複雜,他和小男孩之間就像是社會軟體上互相追蹤的陌生人。

知道彼此的生活動態,但卻毫無交流。

 

鄭號錫進了大學、認識了很多朋友,擔任系會長的學霸金南俊、在酒吧組成地下樂團的閔玧其、朴智旻和田柾國。他們會成為朋友除了個性、興趣相投之外,主要原因是他們都是圈內人。

金南俊和閔玧其帶領著號錫他們加入了同婚平權的組織裡,鄭號錫認識了更多人,但他還是沒碰到他的小男孩。

 

有時候鄭號錫在想,他的小男孩會回到他身邊嗎?

 

在去年年底,鄭號錫和閔玧其等人樂觀地相信這個社會會接納少數的他們,殊不知那只是他們的同溫層太厚、想法太天真浪漫,同性婚姻和平權教育的公投都失敗了。

 

這是號錫第一次感受到,原來這個社會對他們是如此殘忍又刻薄,排擠、嘲笑是無所不在,偏見、莫須有的罪名都插在同性戀的背上,什麼人不照天理,天不照甲子,全球暖化、氣候變遷都是因為同性戀要爭取婚姻平權,毒品問題、愛滋病蔓延全部都是同性戀的錯。

 

當時號錫很痛苦、很無助,原來他最原本的樣子、最原始的性向是被眾人排擠、仇視的,號錫曾在害怕的黑夜中,想過要不直接從租屋處一躍而下?

 

這個時候,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小男孩,他想問小男孩是不是同樣害怕?是不是同樣無助?是不是想求尋慰藉?

當號錫點開了小男孩的instagram帳號,他卻看見了小男孩和其他女人的合照還有影片。

 

頓時之間,鄭號錫品嚐到了被拋棄還有被背叛的滋味,他與小男孩的初戀在那一堆的照片和影片中破碎、消散,但正確來說碎裂的應該只有鄭號錫對小男孩的思念和執著。

 

號錫難過地好幾天都沒有走出租屋處,冰箱和櫃子裡的糧食都吃完了,他每天死氣沈沈躺在床鋪上,為自己的性向、自己的戀情傷悼。

 

「你別想太多。」

 

後來,是閔玧其把鄭號錫從租屋處拉出來走走,他也從號錫口中套出那段綿延、牽扯好幾年的初戀。

 

「說不定那小子是雙性戀啊?又或者這是他隱藏自己性向的煙霧彈?」閔玧其開車載號錫到半山腰去看夜景,號錫還能從微弱細小的路燈判斷他以前最喜歡去的海線防波提在哪個方向。「而且一起合照又不代表什麼?」

「但是、他這幾年為什麼都不聯絡我?」號錫踢去鞋子,抱著雙腿窩在副駕駛座上。「我們以前約定好了……結婚那些的,難道他都忘了嗎?」

「你也沒有聯絡他啊?而且你也沒有問過他,就在這裡胡思亂想。」玧其伸手揉亂他的頭髮。「說不定,他現在的感受也跟你一樣,也覺得你忘了他。」

「如果他跟我有一樣的感覺……那他為什麼還要跟那個女孩貼得那麼近?」號錫依然無法跳脫現在的思考迴路,一昧地認為是他的小男孩忘了約定、忘了他。

「所以你內心已經確定他忘了你?」

「嗯嗯……」號錫用鼻音輕輕地回覆。

「那你會想去追回他嗎?」閔玧奇又問。

 

號錫搖搖頭,他不敢,因為怕小男孩會用奇怪的眼光看待他,他不想,因為他不想承受被拒絕的痛苦。

 

「那意思是……我有機會囉?」閔玧其不看夜景,他轉頭看著鄭號錫。

「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號錫當下沒有回應閔玧其的追求,而閔玧其也沒有強迫他要馬上給答覆,他們就在車裡看著黑夜慢慢轉亮,回去市區的路途中號錫沒撐住睡意,直到玧其停妥車、叫醒他下車吃早點。

 

「別想太多。」在飯桌上閔玧其又對他說了一次,而這次是他們在早餐店的電視裡看見公投失敗的新聞。「以後我們還有很多仗要打、有很長的路要走,別放棄自己也別放棄這個社會。」

「嗯。」號錫的兩頰都塞滿剛剛吞進去的蛋餅,他悶悶地點頭。

 

「錫錫。」到了鄭號錫的租屋處,閔玧其對鄭號錫說。「考慮一下我吧。」

 

 

過幾天,鄭號錫獨自一人提著手搖飲料,到西子灣的防波提散心。

爭取平權失敗、看見初戀和異性親近的照片,又收到依賴的哥哥告白,鄭號錫很難描述現在的心情。

 

西子灣的防波提很長、海風很狂,景色都沒有改變,可是鄭號錫的心正悄悄地改變、慢慢地心動。

 

他拿出手機,點開了instagram

小男孩的帳號又有新貼文和新的限時動態,不過號錫沒有興致看,他直接點進小男孩的帳號主頁,按下了取消追蹤,同時他也到了自己的主頁,點開了自己的粉絲人數。

 

『移除粉絲?

Instagram不會讓Vante知道他已從你的粉絲中移除。』

 

鄭號錫抬頭望向遠方,海平面看似平靜,而拍打在消波塊上的海浪卻很洶湧。

 

16歲時,他天真地以為這個社會會親切地迎接每個新進的新鮮人,愚蠢地相信在社會中生存的準則,和學校的標準一樣,有對錯之分、善惡賞罰都會是分明且公平的,但現在22歲的鄭號錫,發現社會並不是非黑即白、事物不再是一體兩面,就像在學校習慣了是非題的小孩,第一次拿到一張完全空白的答案卷,沒有標準答案、沒有對與錯,有的就是自己的價值觀與外界的一切碰撞的結果。

號錫以為等到他出了社會,就可以跟初戀結婚、領養小孩,但年輕的他忽略了現實的殘酷,還有隱藏在檯面下的利益交換,就像如沙漠一般的大海,看似自由卻沒有島嶼可以靠岸、避風,而在海面之下的漩渦則是會把人拖入海中,將其溺斃。

 

鄭號錫與初戀許下的諾言就像一塊小浮木,他抱著木頭在汪洋大海中載浮載沉,他沒有方向、也沒有動力,只有懷裏的浮木可以抱著。

可是現在他遇見了一群會陪著一起乘風破浪的夥伴,還遇見了一個願意給他陪伴、承諾和激情的追求者,號錫還要繼續守著那塊木頭、在汪洋大海上盲目地等待嗎?

 

最後,鄭號錫按下了移除粉絲的按鍵。

 

《完》

 

這篇沒頭沒尾的文章,獻給在去年公投之中受傷的每一個人,也包含我自己。

不要放棄自己、不要對這個社會失望,爭取性別平等是一條漫長的路,最後一站還沒到,誰都不可以提早下車。

相信愛、相信希望、相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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